曾经一周我有六天都在做梦。
每次睡起的恍惚时刻,总是直觉性地把它们记录下来,
不知这些复杂难定的梦,对我是馈赠,还是惩罚。
总之断断续续也有五年,
今天汇总在这里,算是潜在心情的回顾吧。
*
4月15日
“你想要别人什么?”
我趁没有人看的时候,没填完满是知识竞答的小单子,悄悄在自己的那一行打上标记以示通过。很多人的名字下面画了有起伏的横线,我也照着用铅笔画了,之后才看到有一个人被打了对勾。
跑去大门,还好有人等我。进去。我看到她,跑过去和她走在一起,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。从两根手指到全部,好小。一种害怕的心情。周围的人不多不少,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人,没有面色,没有颜色。经过她的时候,扫地的她拿笤帚在我腿上打转着扫,阴冷的恶心。
“我上次和她来,我们俩用笤帚战斗呢!”(一下下去,人灰飞烟灭)我忽然很开心很明朗地对她说。她看着我,周围没有颜色的人也看着我。
我记得入口的地方有匾,没有看它,但现在还记得那个名字——“江宁古塔”。
5月22日
梦见被人杀死
只是一觉起来就变成可以口吐凉气的鬼。
5月28日
我们许多人坐在一个封闭的似乎悬浮的球形房内。我右手边,是透明弧形的窗。天是淡得快没颜色的蓝。
忽然出现了一块一块乌黑的云,有感觉黏稠的绿光从里面杂乱无章地射出来。每块云都很快地驰过去。可是有一只黏在了窗上,无力地拖着下滑,在终于快消失时以极快的速度在整个窗表面不断地碰撞又折回。黑色和浓绿被和在一起,再加上无数的身影,构成了沉重有层次的图景。再没人看得清隔开这层阻碍,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它停了,因为浓绿的光点组成了一张瘦长的脸,可是周围的一切还是黑的,黑色在翻腾着。广播里有声音,“男性起立,站到中央”,没有性别的声音。红色的激光一道道射下,开始扫描他们。房间开始摇晃,门被晃开,可站的人依旧站得稳,坐的人依旧坐得稳。门还在一张一合,我躲开激光,在门再次被晃开时趔趄出去。
三米的黑暗过道,有人在尽头的拐角站着。二十七八的女人,愣过半秒笑开,手指放在唇上,极快地向左看一眼。于是我无声地走过去,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趴在桌上睡。这里不是房间,是我家的阳台。天色虽然是阴郁的,可是很正常。她在我耳边说:“你可以离开”。我回头看了看那个房间,问:“可以带人吗?”“除非是你的爱人。”音轻但认真。可是我的爱人不在那里啊...仍不死心,我又看向那扇像鱼嘴翕动般开合的门,只看清了一个女生的脸。我指指她:“可以吗?”“不可以。”很干脆。
我并不打算引着所有人一路打出。我看不到他们的脸,或许是我忘了他们没有丝毫的表情,让我怀疑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看到开着的门,或者他们走出了,我看不到,甚至这条走道,就是我每踏下一步而被构建一段的。可我仍怀着愧疚,穿过窗外的防护铁栏。向下爬,三层楼。男人和女人说:“唉...好吧...就放她走吧...”我茫然不知何意,终于到地。地下有一只狗,趴着也不叫。我蹲下来看它,可以直视它的眼睛。清澈但无神,不理我。
向右走,一个拐角,有操练声。我背靠墙,探出半个脑袋悄悄看。一个军官在安排任务,一抬头刚好看到我。他走过来,我走回去,被赶上。他拍了我一下,笑着说:“以后会更苦的。”说完走进一栋楼里。我抬头看,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下。
6月24日
下了三天大雨。街道上很干净。不是看得到的干净,是摸得到的干净。
雨在冲刷掉所有不堪的物件之后,在街上蓄成了合适的高度。所有人都看似浮在街面,只露出脸,实际上是靠手借着浮力托着自己,或静止,或前行。没有人是后退的,他们只愿意转一个圈再前进。谁都不喜欢“走着走着”突然发现肩膀上漂着两条腿。
有个小巧的女人生着一双小巧的手,很白净,可是下雨天就失去了被称赞的机会。长长的下坡,她手就不用再虚弱地撑着,只用虚弱地浮着。坡还在延伸,她却再不下滑。她的两只手被卡在井盖的两个孔里,挣不出来。她那么小,只能顺着水漂,胳膊在后面,没有办法使力。她大声地喊,没人理她,因为很多人的耳朵在水里泡着。于是她开始咕嘟咕嘟,经过她的人倒是都停下,看是不是有人会在这么浅的水里淹死。他们找来脚上有厚茧又很大力气的人,拽着她的手。长久的尝试无果。
“再来一次吧。”她哭丧着脸。汉子不说话,忽然用劲。她的手还是困在孔里,可是井盖已经不困在街面上了,她和井盖一起被抛得很远。这三天,大家都是悠悠地漂着,日子已经混沌。这一瞬间,似乎时间为了之前的懒散而用力,快进了一切,所有人顺着水流打着转流下了下水道。小巧的女人也是,被井盖拽着,作为最后一个人,流进去,顺便盖上了井盖。所有人都淹死了,淹死在这么浅的水里。小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,没有积水的、干净整洁的样子。只是没有人罢了。
大雨本来不恐怖,就算是下了三天。可是大家很奇怪,怎么天晴之后,一座好端端的城就没有人了呢?于是大家汇报给皇帝:大雨连下三天就是凶兆。
10月6日
漆黑的天,街道旁边。
“六点半就要考试了...”很急。
“去不去学校?”问好不容易等来的出租车司机。他探了探脑袋:“不去。”没有迟疑地又开走。
“去不去学校?”“好啊”笑得温暖的大妈。急急忙忙抓着书包坐上去。
后排的右手边,刚好看得见她的侧脸的位置。她一直笑着,让人很安心。我闭上眼睛。
车速变快了,很快,我用腿抵着前面的座椅。你...?没有人,没有人,没有人。仪表盘上微弱的黄绿色光在闪。
还没回头,我抓住了两只手。身体的反应比意识快。回头,时断时续的光勾出了两只细长干枯的手。
长长的坚硬的指甲,感觉到指甲是暗红色的,凄惨的暗红色。
用劲抵抗,不然会死。
车慢下来。她还在笑着。我问不出什么话。
很多次很多次。
最后一次了。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感觉。缩到前后座椅的缝隙里,靠枕放在原来坐的地方。仿佛有预知:它只在一个位置上抓。
车快起来了,手悬在几厘米以上。
撕碎。完全撕碎。看到细碎的布条落到座椅上。
终于完了。
她笑着送我下车。天灰蒙蒙的,门口聚集了很多人,灰灰的没有颜色。
百鬼夜行。没有生计。
“还好他们没有一起回头看我。”
惊醒。
借手表反光看时间。6:30。
“以后有人一起睡应该就不会做噩梦了吧。”怀着这样的想法又睡过去。
再次进入梦。
躺在一个人旁边,他背着身,月光照着。
不好的感觉。
突然他跳起来,掐着脖子,看不清脸。
踢开他抓着手机跑到卫生间,反锁上门。
“梦游?”
他追上来,卫生间上的小窗模糊地露出他的身影。
撞门。玻璃上沾上红色的血。黏黏的。
“为什么还不醒?”
我缩在角落里,抓着手机,不知道给谁打电话。
给谁,给谁,给谁...
凄厉的重金属音乐,他最喜欢的歌。
不知道按到了什么。
他慢慢滑下去...
安全了。
11月27日
前天的梦。
山洞里,昏昏暗暗的。几个人去杀四只妖,全是健壮的男人。完全杀死妖的方法是,砍下脑袋,吸食脑髓:用刀拉开口,拨开密密长长的黑色头发,把嘴凑上去。可是吞下的人,一段时间之后又会变成妖。
没关系没关系,人们说。至少可以安全一段时间。他们天天派人去洞口送食物,等到哪一天食物没有被吃掉,山洞里的人就变成了妖。人们再选出最健壮的人,去杀死妖。
梦里的妖只是呆呆静静地坐在一起,在人手摸上肩时稍稍颤一下,没有别的攻击性的动作。
妖就是要被杀死。因为不食,和人不一样。哪怕只是一点点不同,哪怕它的前身是他,哪怕它没有杀人。
“异类”。
大家都习惯了。最健壮的人杀死妖,成为妖,寂寞地等待着被更健壮的人杀死。
可是人不知道妖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繁衍下来的。妖当然也和人一样进食,不过当他们寂寞够了,就不去洞口取食,悄悄地等着被杀死。在一系列吸食脑髓的仪式之后,新的妖又诞生了。
哪有什么妖呢,或者哪有什么人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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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16日
听歌过了零点,突然发现今天是9月16日。几个月前还在想这一天怎么到来,现在它来了。有天晚上没有预兆的,梦里有他。多好。梦还很完整。他看着我笑,走过小小一段路后说:“我要回家啦。妈妈在等我呢。”
我也只想看着他笑,眼睛干干净净的像孩子。
他转身上楼,小跑着,一边跑一边说:“你快去学校,小心迟到了喔。”。醒来泪流满面,不敢奢想,但是他来了。心心念念的人。
(是我喜欢但在年去世的人,一年前我曾想:喜欢他的人那么多,让他来入我梦应该要排到一年以后了吧。或许是那时的心理暗示,一年后他真的来了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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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18日
梦见找了一个认识很久的人,拉着他的狗,陪我一起埋葬我的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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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
梦里去了东南亚的小集市上。阳光很好,就是这个时节的暖暖的光。
一个老婆婆矮着腰慢慢拖着一个浅褐色大麻袋从我面前经过,袋子鼓鼓囊囊的,看样子是玉米粒,丰满的颗粒在袋子上突出形状。在她的脚边和袋子旁边,围绕着四五只鸟。它们一跳一跳地跟着婆婆走,大概比手大一些,也是浅褐色的羽毛。
我看着他们觉得好开心。又不知道怎么会有一群鸟鸟跟着她走。婆婆的声音响起来,却是中文“它们很好的,它们会帮你做事,又不要什么。”
鸟鸟们从婆婆脚下跳过来围住我。它们的眼睛是深褐色的,小而圆,侧着头盯着我,看起来有点单纯的迷惑。或许我想多了,鸟鸟应该是什么都不想的。
婆婆的袋子上破了一个小洞,很小,可是浅黄色的玉米粒也被挤出来了。于是地上散落了一些。婆婆继续路过我,一只鸟在她身后跟着。阳光下的玉米粒很漂亮,它们安静地躺在沙土上。沙很细腻,是更浅的黄褐色。我看看那只鸟,就拾起一颗准备丢给它吃,一丢丢到了它的头上。那只鸟就脑袋上顶着一颗玉米粒,傻傻地跟着婆婆跳走了。
我继续走着。在集市的边缘,一个十几岁小男孩坐在石阶上,长的却是中东人的模样。看起来他的腿有问题,因为左腿是弯曲的,就踩在下两级的阶上,右腿却直直地斜放在着。这里的梦,只有四个画面。
①他看着我,字幕出现他的话:“人生没有那么难的。”
②他看向画面右侧,那里有一个小男孩快速跑过的身影。
③他垂着头。字幕:“好吧,也许我不该这么说。”
④又看着我。字幕上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可是那也要好好做。”
醒来很幸福。这次睡起没有头晕。
我好喜欢这个梦。因为像安安静静地走一趟而已,你不必经历杀戮或是未知的梦魇。
可能是我的预警机制哦。你害怕——你自己会崩塌掉;它要影响你一下。
很好,很美的梦。
10月
我梦见午后阳光照耀,一个瘦小的女孩在林荫道上踩着滑板快速疾驰。她下课了,这是她回家的方式。风轻轻巧巧的,道上有骑自行车的人,也有走路的,偶尔还有一两辆梅子色的扁长轿车驶过,倒也不是很拥挤。俯视的视角,我看着她的背影飞快,时左时右,穿梭在路上,身边风景划过。
中间一道大门,两旁延伸着茂密的绿色树木,她速度不改,一跃从树枝间——却没有跳过。硬硬的撞击声,她滑落下来,身后的树叶被蹭开——是黑色铁质的围栏。
我以为这是她回家的一段,没想到是世界的终点。
她蹲坐在松软的沙地上,又抬头看了看那些围栏,终于右手拎着滑板向回走。不远,进入了一栋建筑。它没有具体的门和窗,只是大大小小不同的方形空洞,好像一座矮型的西方神庙。我不知道这能不能是她住宿的地方。
她站立着,一个女仆过来。高,而又膨胀变形的人,像肿胀的异形气球,但或许这样好活——在这个世界里。她拉开衣服,看着自己的身体说,“我们不像哈罗博士那样,所有细胞都是亮的。你看这里,和这里”,她用另一只手指指,“这里都是黑色的,黯淡的,坏死的。这些细胞就躺在这里。我们只有一部分是光亮的,所以就要好好利用它们。”所以才会长成这个模样?
“但你不同。”最后她对那个女孩说。
10月
她从窗口把食物一次次地递给他们,每接到一点,他们就径直塞到嘴里,再继续伸手要。
我站在她的右侧,拍这三个人。
还有宽敞的厅堂里,长了齐齐一排高至腰间的麦子,还是青色的,但看上去松软可动。
我都拍下来了,只是在梦里。
前几天也做梦,央求人扬起地上的积雪。小毛狗狗趴在我面前。拍出来的照片:雪花亮晶晶,狗狗眼睛亮晶晶。
12月29日
我迅速冲进房间用力推开那个胖女人,可是她已经劈头盖脸地扇过他。
她大喊着“叫你玩!叫你玩!”他明明和我同龄,却畏缩得完全被她的身影挡住。胖女人被我推得趔趄到一边,我才看到他。看到他额角上好大一块包,黑紫色的,微微渗点血出来。
我环着他哭:“我带你去好不好?我带你去玩。”
他还是呆呆的没有表情,好像被打懵了。
胖女人又喊:“你敢?”但是她不敢上前,只能说一说。
我拉着他跑出房门就去眼前的山上。小山,它只是依附于一些建筑的土坡。我知道他不过是想拽着树枝爬上去又下来。
可是他消失了,轻飘飘如烟尘,被一个巴掌,两个巴掌,拍一拍就散了。我拽着树枝想替他上去,可每扯一根,那么粗的枝子就断裂。
我一边哭一边继续拉。土坡靠着的墙上,有人隔着窗户说:“你在干嘛?”
“这里在施工,爬山等修好之后来,一次一块钱。”
我停下来。你没有玩啊。这里都封住了你没有玩啊...
12月
在梦里走路,乡间小路。
路边是垃圾堆。塑料瓶、吃的喝的、穿的用的、纸箱子…纸箱子里有只小狗的尸体,姜黄毛色。为什么能看到呢,是因为尸体僵硬,斜斜地插在箱子里,小小的狗头冒出来,头上趴着全是苍蝇。
我看得要呕,又很悲凉,忍不住继续看。下一眼,狗突然动了动,又动了动,苍蝇飞起来,盘旋在它的脑袋上。我眼泪一下子涌出,飞跑过去用力抱起箱子。这时候小狗软软地瘫在里面,苍蝇也没了。
旁边突然又多了一只小狗,细细小小的在脚边打转发出呜呜声。我低头看:身上是一块一块的斑秃,应该是得了什么藓。叹一口气把纸箱轻轻放到地上,这只狗灵巧地钻进去。我弯下腰用劲抬起用肚子顶着继续走。
小细狗在纸箱里乱拧乱窜,姜黄狗无力地发出呜呜声,我尽力控制着端好它们。
嘭——纸箱子摔到地上。柏油路。我很对不起小狗。细狗惊恐地在箱子落地前跳出去,姜黄狗只能顺从地在落地时被震起来一下。箱子被摔得有些破了,但我只能勉强收拢好,再继续叫狗进来。小细狗没有犹豫,又钻进来,这时候一只白猫也趁机钻入。它们很像,身上都是一块块藓秃。
当然更难了,但是还是要抱起来走。我计划着用我所有的七八百块钱起码给它们每个洗一次澡,但也不知道够不够。还有,未来如何呢?
走路到转角,「我」看见我向左拐,刚好不远处就是一家宠物店。我很开心。
加快脚步朝宠物店走去,看到店橱窗了,只是还没走到门。一只大豹轻巧地起身跟上来,嗅着我。我进门,扭头看它,它却不进。
进门,有三十多岁的店主,带着介乎热情与谄媚之间的笑。我说了要给它们洗澡,他应好“请先把它们放在那里吧”,指指我的左边,“我先进去准备东西”,又指指我的右手边。
我轻轻放下去,放在店内的木质地板上,这次它们都很乖,没有乱动。他看我放好了就向右走进去了。
我退回来,坐在沙发上。那只大豹子又来了。只是是从右手边店主进去的门里,慢慢,慢慢走出来的。一步一步,优雅从容。我也很喜欢豹子,它绕过来,毛色在我眼前发光,我伸手,轻轻摸着。
然后,它咬了我,尖锐的齿上下咬合,洞穿指尖,我痛得眼前一黑。
下一睁眼,恍惚中豹子去了纸箱子,我飞奔过去,拼命想拉开它。可是它好大,岿然如山不动……我的狗,我的猫……我刚要救你们……
我瘫在地板上,地板是和狗毛色一样的姜黄木质。眼前的豹子好大,它起伏的脊柱像山的形状。身后,是店主人,带着冷漠诡异的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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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月23日
梦到喜欢的人跟女生调笑打闹。她皮肤薄脆,笑着扑到他怀里,他穿的白色珊瑚绒睡衣马上印出来一个个血色大斑点。
2月17日
课堂上语文老师让大家念自己的作文,一位小小的男生坐在单人桌前捧着本子开始念:“……”“这都是为了我的命!于是他说,……”
从第一个字开始就是完全不同的气韵,扑面而来吹得人精神清爽。他念得也很好,并不抑扬顿挫,只偶尔拉长音或者用力一些,为了强调某一句子。所以我们周围的人,渐渐围了上去,他的课桌变成了“讲台”。
我们看他的字填在方格里,是蓝黑色的墨迹,视线随着他念的速度在纸上移动,反而完全忽视了他的手和脸。“……人们在日初日长里彼此消耗……”他慢慢读出来。第二页上半部靠右的一句话,因为他的语速,我也仔细看得清清楚楚,是“初”。
4月13日
梦到和父母走进公园里的隐藏别墅,没有人,都是空空的房间。
我进去走廊尽头的一间,开门面前正对连排大窗,更像一个厅。红棕木地板上丢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双肩书包包,阳光透过窗照在上面,灰色絮团状蜘蛛丝清晰地飘着。我蹲下来轻轻打开,里面装着一些本子,纸页发黄,脆脆的。拿出来翻看,是一个女生的日记,从08年一天一天记下去,记到13年。每一天的绝望,字字啼血泣泪,不断求救求救,在13年的某一天戛然而止。
我气息哽住,慢慢合上本子,小心放回去,突然发现内层还藏着一张折在一起的纸。打开看竟然有我幼年歪扭的字迹!“08年x月x日姐姐好,我们不小心转到这里,觉得很漂亮就进来了,没有动什么希望你见谅(妈妈代写)。你桌子上本子是翻开的,我感觉你很不开心,我撕了一页想给你写这些话,你要快点加油好起来呀。”
我忘了我完全忘记了,八岁的我就来过这里?!
接下去看,她在我的字迹下写“好呀好呀,姐姐会努力的,你还会来找我玩吗?”
下一段字迹,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,还是同样的格式:“08年x月x日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又见到这个别墅了,平常都看不到的。我自己进来想找你,但是都没有人在,我就继续在这里写给你了……”接下来是一些小发现,比如学校里发生了什么、雨天花坛里蜗牛突然出现好多……她的回复,看起来很温柔又带有期待的兴奋。就这样,“对话”断断续续写满了纸的一面。
之后我不定时会来到这里,从内容上看月份间隔短则两月,长则四个半月,时间慢慢到了12年末。我“问”她:我都从来没看过你,13年你毕业了我们就见面吧!她也兴奋地“答”好。可是我最后一条字迹就停留在这里,在这张纸反面开头的位置。
此后是进入13年,她每月的字迹“小妹妹你去哪里了?”“你还会来吗?”“……”直到这张纸的末尾,她没有再标注日期,只大大地写了一句话“我毕业了。”我难以想象她的心情,联想到她戛然而止的日记。乱七八糟的想法出现,我不由自主坐在地上,阳光照得很暖和手却冷冷的。肿胀脑子里一个声音静悄悄冒出来:这个可以做摄影项目,我下意识认同。
我醒的时候绝望,我为什么还会想到这个?摄影不该是这样的东西,我也绝不该是这样的东西。
4月20日
爆炸后只有我一个人活着。醒来躺在操场上,额头和手上有凝结的血痕,视线里天上雁不断盘旋变化队形。它们上百只从天空俯冲下来,到一半变成了鸽子,等到我面前的时候却是蝴蝶。
蝴蝶群向我压下来,翅膀扇过脸身和身体,我不由得闭紧眼,感觉光线一下削弱,身外一周都被封闭了,只听到重叠交织的扑棱声。
之后声音渐弱,蝴蝶们都散掉,天已经是黄昏过后即将彻底暗下去的深蓝色。我还是躺在原位没有动,左手指节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裹着。大臂用力,胳膊像木头杆一样慢慢被树起来,又挪向眼前,两三片透明的有黑色脉络的翅膀被汗浸软了粘在手指上。我又把手移远。晚风吹来,翅膀开始颤动,逐渐飞起来一片、两片、三片,好像指尖停着一只迎风的透明蝴蝶。
5月26日
梦里上千只羊从坡上一齐奔向山下的草场,我跑得飞一样要去拦住它们。
7月26日
好怪。今天做梦是走在街道上,街道左边立有高墙,好像庙的外壁。淡灰色的墙体,上面用浓重的蓝色涂了长方形,写了一行行白字,记得是修行十日的感受。写的人肯定已德高望重,因为写文的角度是要给普通修行者以启示,而非单纯记录。
感谢你分享我的梦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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